[叶王] 放晴 01
第一次写叶王，请朋友们多担待。
私设特别多。几乎完全脱离原作。
——
这两天下了场大雨，把笼罩在城市的阴霾洗刷了不少，顿时就有了重见天日的感觉。坑洼的水泥地上哪里都是湿漉漉一滩，顽皮的孩童双脚一并往里一跳，旁边撑伞的大人就得气得直跳脚。叶修坐在车里开暖气，嫌电台里叽喳的女声吵闹，调了频道。此时他被堵在开往四环的高速上，路途车水马龙，电台里正用字正腔圆的京腔普通话播报着这条高速上的磕碰事件。叶修习惯了，伸手拉开副驾驶前的抽屉，从横七竖八的打火机里找到了车载充电器。
“到哪儿了？”
“堵在高速上了，你别等我了，还得一会儿。”他单手拎着手机，另一只点烟，开了条窗缝消磨时间。
“行，那我先睡了。”那边王杰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很快挂了电话。
叶修的脸被前面刹车的车灯照得通红，他刚从机场赶回来，眼底尽收的是藏不住的劳累和失望。电台里两男一女正分析着这次中国队的失利，男声细细分析着比赛中各种技术和经验的差池，每场比赛的录像都被主持人无数次地回放，慢速，指出那时如果改为怎样怎样的打法，那么结果将会如何如何。一边的女声只是附和，到时候问个问题推进节目，然后又换男声滔滔不绝地解说。叶修去了比赛现场，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团体赛进行到一半时中国队获得了优势，旁边的中国哥们一看也是路途遥遥逢知己，兴奋地跟叶修聊天。“中国队要赢。”
“我看未必，这优势保持不了太久，很快会被打破。”叶修不看好，预测了玩家们下一步的动作后比赛也开始向他所说的那样发展开来，没过一会，中国队的劣势就往旁边那哥们头上一浇一桶冷水。叶修摇摇头，“得输。”
散场时，坐在叶修旁边的哥们三步并两步地追上他。“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办法接住那一击？”
“没状态，没心思，当然反应不过来咯。”叶修简单明了的话把电台解说的脸打得啪啪响。
客厅留了一盏台灯，叶修没有行李，脱了鞋子进厨房喝了口水就径直走向了浴室。他出来时带着腾腾蒸气，好似新鲜出炉，毛巾搭在脖子上去客厅开了台式，把头发吹干后坐在前面浏览新闻。荣耀的国际赛事还在进行中，好不容易挺进八强的中国队被刷下，失去了夺冠资格。叶修对这个结果不惊讶，只是失望，新老队员纷纷在微博上表示下次一定努力，下面叫骂声鼓励声各占一半江山。他关了电脑，顺手把台灯拉了，摸着黑进卧室。熟悉了黑暗的眼睛找到床沿，拉来一半被子一只手跨过腋下揽着王杰希，手指在他小腹上摩挲。王杰希迷迷糊糊，没转身，把手搭在他手上问了句，“赢了？”
“输了。”
王杰希没说话，摇摇头，和当时的叶修是同一种反应。两人搭在一块，在空调的滋润下得以在燥热的八月没赤裸相见就能安稳地睡去。
两人认识那会已是年尾。十一月出头的气候甚是奇妙，前几天还阳光明媚的日子被一场大雨戛然中止，气温骤降，年轻小姑娘的打扮从吊带背心迷你裙突地转变为呢大衣迷你裙黑丝袜雪地靴。王杰希受不了，他一看见就直哆嗦。每天从三环外往出版社赶，有个早晨走得匆忙忘了围巾，把王杰希裸露在空气中的那一截白皙的脖颈硬生生冻成了冷藏吞拿鱼。同一天的中午，他便牺牲了午饭时间开始在各大网站上浏览起房屋出租的信息。
王杰希在出版社工作，编辑是个不太人性的岗位，有些人已经被改不完的稿件和拥有个人主义思想的作者们逼得要一头撞死在南墙上了。所幸王杰希只有一半的烦恼，他负责的高英杰是个刚出道的新人，文风清奇优雅，字里行间行云流水，让人读起来身心舒畅。可能是阅历和年龄的局限性，他的措辞总免不了有些稚嫩，但却能一一接受自己的问题，立刻往王杰希所点的方向改进，着实让人觉得了不起。每当这时候旁边的黄少天总是要插几句话，说他的作者大大又怎么怎么不满意他的修改啦，或者这个星期说好的交稿又延误啦，说个没完。黄少天对世界上基本一切事物都抱有需要说两句的态度，王杰希觉得他不太适合做编辑，去当个作者差不多，可又转念一想：这得浪费多少纸张，使不得，使不得。
当王杰希顺利找到房子并搬进小区那会儿已经快要十二月了，B市已完全入冬。那天晚上下班得晚，等到公寓楼下已是凌晨一点多。王杰希蹑手蹑脚地开门，行李箱的四个轱辘不敢垫地，深怕吵到另一位房客，却是正巧撞见站在抽烟机旁抽烟的叶修。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对方看上去挺热情的。
“这不是新房客吗，晚上好。”
“晚上好。”
“我叫叶修。”
“王杰希。”他终于放下行李箱，“这么晚了，还没睡。”
“没有，刚起来呢。”
那时候叶修已然是个重度网瘾少年，他在网络上人气旺盛，靠帮人代练赚钱，偶尔开个直播，收入十分可观。他不经常出房间，偶尔会在自己屋需要通风的时候站在抽烟机前面抽根烟，出来喝口水然后又晃晃悠悠地回屋了，所以即使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能见到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两人的作息可谓是截然相反，王杰希属于正常范围内，偶尔熬个夜修稿子或者线上联系一下高英杰，其他时候都早早上床滑半小时手机，睡觉。叶修则不定，有时王杰希下午回来得早，正好看见他头发湿漉漉的往地板上滴水，打开冰箱喝起床第一杯牛奶。他问刚起床啊，叶修回他是啊，昨晚通宵把号练完了，等会儿还得直播呢。王杰希也听不太懂，只能说句辛苦，就往屋里走。
讲老实话，租个单人房王杰希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只是掏心窝子地觉得这地挺好，交一半的房租，客厅厨房自由使用，最重要的是离出版社近，没有车水马龙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王杰希和叶修真正开始有所交集，是寒冬中一个普通周六的凌晨。早早地修改完稿子，关了电脑，他闭上眼睛伸手揉揉眉间舒缓压力，高英杰那边还没来消息，可算是落着个可以休息一会的时间。出版社对王杰希的个人能力十分看好，期待他有更出色的表现，无意识中将很多繁琐的工作交给他去办，他总是能迎面解决，后来就免不了将更多的时间提出来放在岗位上。其实很多事他大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可王杰希偏不，他就是太一丝不苟，拿黄少天的话来说，就是软柿子太好捏。王杰希不同意，但他觉得对着黄少天反驳就是找死。他站起身来，准备去客厅倒杯水顺便活络活络筋骨，结果一拉门看见叶修靠着墙，还没来得及敲的手悬在半空。
“老王，饿吗？”
于是王杰希就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面。他站在炉火前忙碌，叶修就站在旁边看，一边跟他聊天，时不时给他递瓶酱油，顺便帮他打个蛋。出于礼节，叶修坐在饭桌上哧溜时王杰希就跟他面对面坐着。叶修挺能聊的，他嘴巴动得很快，边说话边吃饭两不误。而王杰希相较下来显得寡言，他只是听着，偶尔回答几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后，叶修一个抬头，笑着说：“嘿，你俩眼睛还不一样大呢，以后叫你王大眼了啊。”
“不吃拉倒。”说着他就要端走。
就是从那晚，叶修和王杰希算是真正认识了。虽说以前也打过几次照面，可没什么实感。现在在凌晨面对面地吃碗面，倒是真感情上了。他们俩年龄相仿，虽说王杰希看上去比平常人更老成点，可内心也喜欢捣蛋，和叶修也经常保持意见一致。都说人与人在一起久了，什么本性都能一览无遗，王杰希算是见识到了叶修的厚脸皮程度。偶尔下去买个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大门上装了红外线探测头，总能抓住这时候让他给带包烟上来。要么掐着他下线的时间来敲他的房门，一会儿你饿不饿，一会儿这家外卖好像要最低消费，要不要给你也一起来点，一口一个大眼叫得亲热。后来王杰希觉得不服，就问他怎么就能这么准确地知道他的行踪。
“我能推断出你的作息。”叶修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不像是在骗人。
“别闹。”王杰希不信。
“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刚搬来那会就开始了，那晚煮面就是个测试。”
门铃响了，该是他们刚叫的外卖到了。叶修掐了烟去开门，王杰希只好收拾收拾茶几，给宵夜腾点地方。
十二月中旬开始下雪了，城市白茫茫的一片，要是王杰希在一个地方逗留一会，再回头一看，前后的脚印都已经被完完全全地覆盖掉了。他加班加到有点晚了，可街上繁华的光景让他的视线不那么模糊，所以当他看见叶修破天荒地站在楼门口，王杰希以为自己走错了。
“这算是哪门子事，你居然会出门。”
“我得去一朋友那拿点东西，有点路。”叶修把脖子往围巾里縮，声音都有点含糊不清。“你一起吗？”
王杰希说你百年不下凡一次，难得出来一趟，走一个。
此时已是寒冬，B市的冬天虽是冷的，却也不是南极，王杰希看叶修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成一个行走的粽子，连原本的虚胖都看不出了。相比之下，成天在外奔波的他早已习惯室外的温度，连围巾都没戴，套了一件墨蓝色的羽绒服就出门了，和叶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抬头看看王杰希，啧啧两声，说大眼呀，咱俩爷们不是小姑娘，多穿点吧，我看了都觉得冷。
王杰希叫他滚。
夜晚还在外面晃荡的一般有两类人：一是闲着没事干的消费者，另一个是打着瞌睡累得半死的生意人。B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路边的酒吧外翘着腿抽烟喝酒的，醉醺醺的队伍从夜店门口出来的，手臂搭在肩上嘴里说着平常不敢说的实话的，大雪阻止不了这些人高涨的热情。王杰希和叶修算是第三种人，他们纯粹出来办事的，只是顺便结个伴一同前行。去的路上他们聊的东西五花八门，到了王杰希接话茬的时候，他问起叶修关于游戏的二三事，叶修就给他细细的讲起来。
谈起荣耀，叶修能说的更多了。从基本职业到游戏背景，一字不差地介绍了个遍，让王杰希有种在看网游宣传片的感觉。他没怎么感兴趣，对他来说游戏早已经是初高中那会的事儿了，可他偏过头去看叶修的时候，看见他眼底里不只是城市的灯红酒绿，却是有基于热情之上的感情存在的。
叶修缩着脖子思考了一阵子，很认真地冒出一句：“你别说，我觉得你挺适合玩魔道学者的。”
王杰希刚没怎么认真听，“为什么？”
“总觉得你这人看上去就是个大麻烦，诡计多端的。”
“那你玩的什么，最猥琐的？”
“哥还真就不是，哥玩的战斗法师。”
王杰希摇头，这不对，你确定不是流氓？
这一路上王杰希总算是学会了如何应对叶修，他们说话间体内温热的气体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温热着寒冬。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路上没多少行人，叶修在走了一小段后叫住了王杰希，让他等等。
“怎么了？”
叶修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哆嗦。他就是在暖气下呆了太长的时间，都忘了这个季节室外原本的温度。“我太冷了，帮我点个火呗。”
“别抽就完了。”
“别闹，哥烟瘾犯了要挠人的。”
王杰希被他逗笑了，无奈只好伸手进他的大衣口袋去摸索打火机。他和叶修的手碰在一起，冰凉的手心覆在温热的手背上时把叶修冻得打了个冷颤。为了挡风，王杰希凑近了去给他点火，火光下他的半边脸被照得发亮，叶修能清楚地瞧见他常年熬夜留下的黑眼圈和细长稀疏的睫毛。这些东西平常没机会看清楚，现在看清了，却稍纵即逝，王杰希离开的时候让叶修有些莫名的意犹未尽。远远的他就能看见王杰希裸露在空气中一截白皙的脖颈和说话时上下滚动的喉结，又再一次把人叫住了。两边没有车，这次他们肆无忌惮地在马路中间停下脚步，叶修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套在王杰希脖子上绕了好几圈。
绿色的行走小人一闪一闪，缓缓地闪成了红色小人。
TBC